“我能管沐府的帐，凭的是自己本事。”沐少莲生平最恨便是自己庶出身份，闻言气的将桌子一拍，厉色道：“娘性子未免太烂了些，自己给别人做了小，难不成便要我也永无出头之日吗？”

“你......”柳眉一生统共只得一女，还是个见不得人的，满腔心思都落在她身上了。却没曾想女儿心中这般看待自己，一时间又是气又伤，只暗暗抹泪。

沐少莲眼见她如此，更厌烦起来，“但凡你争点气，我也不会是如今的境况！”语毕，再不停留，也出了院子去。

柳眉独自哭了半晌儿，只叹：“报应！”

十四日，天阴的厉害，大片大片的乌云悬在半空，似乎准备随时笼下。两日琐碎事下来，苏拂柳累的慌，倚在柳园中一株芙蓉树下的凉椅上打盹儿，神思不觉入了梦去。

梦中她拎着琉璃莲花盏，步履蹒跚地跑在犹如鬼魅的黑夜中。

身上穿着火红的嫁纱，满身遍布的污垢掩不了衣身凤凰浴火的旭旭光辉，衣襟上的曼珠沙华将最明艳的姿态展现，恰似女子最美好的韶华年岁。

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参杂着冷兵器的碰撞声，一刻也未曾停歇地从身后传来，她每向前迈出一步，那声音就更近一尺，直至最后，那些人将她团团围住。

高举的火把围成一个圈，照见女子凌乱凤冠下，那张透着恨与绝望的脸。

“你能逃去哪里？”温和的声音自一片漆黑中传来，随着围困着她的包围圈让出一个缺口，身穿龙袍的君王缓缓而来，飘逸的双眼盛着璀璨的灯火，映出女子狼狈形态，“朕的母后。”

他唤的那样深情，那样无辜，那样的叫人沉醉。

眼前这张志得意满的笑颜，令苏拂柳一阵恍惚，尔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，“陆夜......”

她叫嚣着朝他扑去，大有同归于尽之势。手中的莲花盏碎在雨花石的地板上，清脆的声音似乎要将这片梦境粉碎。可她甚至连脚步都还未迈开，就已经被制住了四肢，只能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在灯火极盛处笑的肆意。

陆夜缓缓上前，将她的下巴挟在五指间，近距离看着曾经绝代风华的女子，“你应该称朕为皇。”

柔柔的声音，似晚风低吟，“先皇在位时便常说，拂柳之才之情，更胜其姑姑。朕虽然爱你，却也不敢和先皇抢人，可朕也曾经答应过你，我若为皇，你必为后。”

“这就是你灭我苏沐二府的理由？”苏拂柳一口银牙几乎咬碎，恨眼神不能化作万千利箭穿透这个男人的胸膛。

“你若乖乖入皇陵为先皇陪葬，朕又何苦妄造杀孽？”

陆夜的声音似柳絮般轻飘飘地落在苏拂柳耳中，令她绝望的脸上，再添十分的悔意。

她为爱痴为爱狂，覆了这天下做掌上观，到头来，她深爱着的，深爱着她的，尽皆不得好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