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笙已连质问的心思都没有了,瞪大眼睛看着洛尘神情不见任何波澜,轻声道:“实在对不住,余笙。我这就带你离开。”
她突然便无比地愤怒起来,眼前的这两个男子,除了都向她表示歉意,便再无其他话语。
她站在百里钴的面前暴跳如雷如被惹怒的小野猫,她说:“百里钴,你如此随意地安排我的命运,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?”
余笙不想再去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,她只觉疲惫至极,抱着卷轴如行尸走肉般往外飘,却听到百里钴在身后轻声道:“余笙的确是死了。在我初见她时,她便死了。我用尽所有方法,终是无法挽回。”
她侧过身,看到百里钴向来淡然清冷的目光中,竟有浓郁的忧伤渐渐渗出。她只觉浑身冰凉彻骨,她终于知道百里钴藏在心底的那个人,是谁了。
那时的天下早已大乱,先皇只留下了一个空白的诏书给了永安公主,国师消失不见,五个皇子的帝位之争也逐渐白热化。
彼时的百里钴,是在高山草野间修炼的隐士,心若止水,红尘俗事均不加理会。
只是那一日,他被软禁在三皇子的府里,无意间却走到一处清冷破旧的囚室,那里阴暗得连扇窗都没有,连门也被堵上,只有一个用来递送残羹冷饭的小洞,微微透着些光亮。
他不知是怎样的穷凶极恶的囚犯,要用这样的手段来禁闭,他在洞口探头细看,却瞧见一张苍白若雪的瓜子脸,满面的尘土下依旧掩饰不住一双清澈若水的大眼,便这样定定地望着他。
后来百里钴才知道了她的身份,余笙被三皇子捉了以便日后用来威胁五皇子慕容岩,只是她却屡屡触怒他,最后便被施以最残忍的刑罚,幽闭。
其实余笙是一意求死。
余笙最终是咬断舌根自尽,只是临死前到底渴求着自由,已经发僵的纤手就这样伸在洞口,百里钴紧紧握住,突然心头感到无尽的悲伤。
百里钴在看到余笙之前,是一个潜心修道的隐士,然而在那时,他便如醍醐灌顶般,在刹那间也拥有了普通人的感情。
后来成功夺得帝位的三皇子便也无暇去顾及年轻的术士百里钴,他便离开了皇子府,从此踏足红尘,整日为生计而奔波。
其实所谓大隐隐于市,也许脱胎换骨后的百里才真正是一个道行深厚的高人,他将所有的感情,融于笔下,绘在纸上。
画卷上赫然是栩栩如生的一个美人,百里钴望着那双晶莹的大眼,手微微一颤,在画柔唇时,便有一点朱红泼撒而出,映在了鼻头。
百里钴为补救,便用镇生魂的朱砂,再重新细细描摹,仿若一粒朱砂痣,平添几许妩媚。
他绘画时,自己也未料到,这个集自己所有感情于笔端的女子,便这样活了。
画中人的余笙,有血有肉,有爱有恨,就有了知觉,便爱上了第一眼看到的男子,那个飘逸清冷的术士百里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