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凯华忙不迭地打开档案袋，见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——

凯华：

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，爹已经入土为安了。说“安”虽然有点过，但几十年来压在我心头的愧疚终于随着我的去世烟消云散了。

我知道你奇怪我为什么会杀死自己的未婚妻，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。曾经，我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丁，在一次战斗中负伤被解放军俘虏。于是，在当解放军和复员回家中我选择了后者。谁知，就在我领回家的路费时，碰到了同村的覃晓梅，她是去给未婚夫送新鞋的。解放后，虽然我隐瞒了当国军的这段历史，也没有人提起来，但覃晓梅知道这件事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。后来，我让连长给我做媒，想和覃晓梅结婚，认为这样，覃晓梅就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了。虽然她一直都没给别人说过，但我还是担心她会说出去。谁想，覃晓梅虽然答应了和我结婚，但她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，那就是，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，不能行夫妻之事。她说，她的心是她死去的未婚夫的。我问她为什么还答应和我结婚，她说，好多人打她的注意，她想用这个办法让那些人死心。当时，我还年轻，当过国军这件事整天让我胆战心惊。不久，邻村一个退伍军人，因为被人举报当过国军，而被抓起来枪毙了。罪名是潜伏特务。那几天，我惶惶不可终日，做梦总做到被人五花大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。既然覃晓梅不是真心和我在一起，我就起了杀她灭口的想法。正好，那时传言“割蛋”造原子弹的事，我就借机举报了她……当时，我也很害怕。如果计划失败了，覃晓梅一定会因报复我说出我曾经当过国军的事，那样，我就死定了。我还年轻，我不想死，于是，我才在田大虎审讯她的时候，突然出现在审讯室里，并洋装发火，用枪托砸死了覃晓梅。我想好了，失手杀人被判刑，也比被枪毙强。谁知，田大虎竟然帮我隐瞒了这件事，上边调查时，说特务覃晓梅负隅反抗，被民兵打死了。这事也就不了了之。因为有人证实，覃晓梅的未婚夫也当过国军，被俘后才参加了解放军。所以，说覃晓梅是特务，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
后来，虽然没人知道我曾经当过国军了，但负罪感却与日俱增，我只好埋头创业，把精力都用到工作中。但这并没有减轻我的罪恶感。我曾去公安局自首，公安局的人说，那时候社会很乱，冤死的人很多，既然没人报案，也就没法立案。于是，在又一次噩梦醒来的早上，我做出了这个决定，我要去地下找覃晓梅，我不奢望她的灵魂能原谅我，我只想当牛做马，来减轻我的罪戾……

儿子，原谅我吧，我这样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。我会自己在九泉下给你妈妈解释这件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