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若辰的声音很低沉：“一千五，水电另算。但我占了客厅当画室……”他突然停下来，眼神有些恍惚，一副不知此处何处的样子，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，“如果你愿意住在这里，房租你出三分之一，水电和物业我们均摊。”

顾漠点头：“我在想我还得多租条小路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租一条小路，”顾漠故作无奈地摊摊手，“方便穿过你的客厅。” 配合他的幽默，林若辰也勾了勾嘴角，但笑意一闪即逝。

当天下午顾漠就把东西搬到了新的住处，整理了一天累得够呛，晚上却睡不着。外面街道不时有车辆来去，时断时续的发动机和喇叭声挑战着他的神经。他揪了枕头里的一团棉花塞住耳朵，自我催眠了好一会才进入状态，半睡半醒间，冷不丁的，一声沉闷的碎裂声传来，顾漠猛地睁大眼睛，却没有出声。他深呼吸平复下心跳，轻轻走到卧室门口，打开一条缝。

客厅里亮着盏台灯，黯淡的光线打在画布上，上面有几株未成形的绿色树木。林若辰打碎了一个陶瓷雕塑，却只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，一副不知该做些什么的样子。

顾漠看着站在光晕边缘那个模模糊糊的背影，至少到目前为止，他对他的印象还不错，没有想像中的尴尬的情绪。他轻轻推开门，发出“吱呀”的声音。

林若辰回过头来，刻意压低了声音：“不好意思，吵醒你了。”

“不太习惯新环境。”顾漠笨手笨脚地走到画布前面，就像刚睡醒那样。他知道这种时刻是聊天的好机会，在诊疗室，有时候他会故意为病人制造昏暗的氛围，放松心情，增加信任感。

“电视里的艺术家都喜欢在晚上寻找灵感，原来是真的啊，”顾漠走近他，直到可以看清他胡子拉碴的脸和深深的黑眼圈，他与他保持在一个令人感觉安全的距离，“你是画家？”

“我做插画的。”他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。

顾漠当然清楚他的职业，他只是找到令人轻松的话题：“你还要继续画画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小时候也想当画家来着，但家里不让。这是杉树？”顾漠缩进旁边的沙发，躲在黑影里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林若辰默许了他的旁观，继续在画布上涂涂画画。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这细碎的摩擦声，偶尔外面传来一两声车辆驶过又远去的声音，显得特别安谧。他看着在画笔的勾勾画画之下，树林渐渐层次分明，一条小河自林间流过，明明是郁郁葱葱的景色，却莫名有种冬季萧瑟的感觉。顾漠的目光在画面上寻找着那种感觉的来源，渐渐睡着了。等他醒来的时候，晨曦的光芒正照亮屋子，一天的喧嚣还没开始，他听到郊区熟悉的鸟鸣声，一睁眼，一片逼真的森林就在眼前，山顶萦绕着积雪，在晨光中泛出隐隐微红——整幅画都在闪闪发亮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