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念西带着顾暖进了房门，入门之后，她就被安排在沙发上坐着。她看着周围的一切，仿若置身于梦幻之境，眼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，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花园和泉水……

花园种满了梅花，明明不是花季，这红梅却开得灿烂，不知道是不是那泉水的缘故。顾暖盯着那些孤高桀骜的花朵，有些失神。她在想，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，居然如此快意生活。

刚听那黑衣人说，他是莫念西。

念西念西，莫念西……

念西从茶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暖望着窗外发呆，他看着她，眸色微暖。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，正好看见她的侧脸，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，却遮不住她的神情。她在走神。

窗外花开正好，室内有人如虹。

念西轻叹口气，说：“来，喝茶。”

他把茶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，热气环旋而上，花香氤氲，暖了一室冷清。

她回过神来，看了一眼杯子，拒绝：“我不喝茶。”

“哦，为什么？”他似乎起了兴致，眉梢微抬，嘴角携了一抹弧度，淡淡看她。女子，一般都喜欢喝茶的，安静淡然如此，她却不喜欢。

他想知道为什么。

“……”，她却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，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，问道，“我爸爸他……”

“葬礼早就安排好了，顾总被宣布死亡之后就被送去火化了。”他淡淡说着，眉眼不惊，只专注地看着茉莉的花瓣在茶水里慢慢展开，花香盈满一室，偷偷蹿进人的身体。

“火化了？”顾暖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，有点不敢相信莫念西说的话。怎么可能，怎么可以！

她气极，伸出手指着他的胸口，愤愤说道：“你到底有什么权利把我爸爸送去火化了，你……”她都还没有看见爸爸的最后一面，她居然，都没有看见爸爸的最后一面！

这真是天大的笑话。

却不知道念西从哪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档案袋，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隶书字——遗嘱。

遗嘱？

“这一切都是顾总身前安排好的，他说他不想让你看到他死去的样子，所以……顾暖，你不必难过，从今以后。你就好好跟着我。我答应过你父亲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
她从念西手里接过遗嘱，再也忍不住内心里的悲恸，大声哭了出来。

……

那天莫念西带着她去西山看顾严下葬，她被他揽在怀里，亲眼看见那个人化作一坛骨灰，永远被埋在那冰冷的石碑之下。永远，永远……

葬礼结束之后已经日薄西山，前来办丧礼和哀悼的人都走了，人烟茫茫，除了她之外，竟没有一个人为死去的那个人流泪。

天地苍茫，突然就只留下念西和她。

“走吧。”念西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，收起自己复杂的情绪。准备带她回家。

她却突然开口：“叔叔，你说，爸爸现在在天上看着我们吗？”顾暖牵着他的衣角，微微抬头，就看见他坚毅的下巴，还带着几处浅浅的青渣。

叔叔？

他失笑。

末了，只是轻轻摸着她的头发，说：“也许吧，也许他正在看着……”

他不再多说，只用大掌牵着她的手，顺着石阶，一步一步地下山去。

这日，有清风，有落日余晖，有石阶，有冷杉，有墓碑，她哭哭啼啼，与他牵手而行，一起回家。

倒影也被日光打乱，飞散得很远，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