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卿走到门边，回头看那个少年。他只有十三岁，这么小，却要背起仇恨活下去，得有多么艰难。

关门声响起，燕玦沉默着将手臂搭在了眼前，几滴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，寂静无声。

他不能软弱，他的母亲，他的父亲，燕家全族的仇都要他来报，他必须坚强，必须要活下去，好好的活下去！

可是，这一次……就任性这一次，他真的疼，撕心裂肺的疼。

桓卿端着一碗白粥，静静地伫立在门外，听着房中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呜咽，良久没有动作。

过了很久，久到桓卿双腿都站麻了，屋内的声音才慢慢消失。

粥已经凉了。

桓卿突然回神，连忙回了厨房，将粥热过之后，才敲了敲卧房的门。

“小公子，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
燕玦已经恢复了平静，撑着身体坐起来，接过白瓷碗，边吃边道：“多谢阿卿的救命之恩，日后……”

桓卿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：“没有小公子，便没有今日的桓卿，我的命都是你救的，现在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，哪里算救命之恩。”

燕玦扯了扯唇角，道：“真是个傻子。”

桓卿假装没有听见。

燕玦也不再提这话，恩情记在心底就好，没有必要总是挂在嘴边，若他有命活下去，必不会亏待了桓卿。

他接着说道：“我必须尽快离开赤阳城，灭我燕家之人不知是否还会回来，谭家在旁虎视眈眈，我只能另谋出路。”

桓卿道：“我知道，等小公子身体再好些，我便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
燕玦皱眉道：“你好好待在这里，跟我在一处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。”

桓卿望着燕玦的眼睛，语气十分执着：“没有小公子，我待在赤阳城便没有意义，现在你身受重伤，身边必须要有人照顾，无所谓杀身之祸，我一定会跟着你的。何况，赤阳城不少人都知道我与小公子相交甚笃，如果你离开了，我也未必不会被谭家找出来泄愤。”

“你……”燕玦有些愕然，他知道桓卿有点死心眼，但没想到这样的祸事他也不避讳，甚至，还在威胁他带他走？

桓卿接着道：“走不走都逃不开一个死字。和小公子离开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，留在赤阳城却只能坐以待毙。小公子……”

燕玦捏了捏眉心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他不想桓卿跟他一样，在以后的日子里朝不保夕、命悬一线，但是桓卿说的情况他却不能不多想。留在赤阳城，桓卿未必就安全，他早就已经被人打上了燕家的标签。

看出燕玦的动摇，桓卿动之以情道：“我在世上只有小公子一个亲近之人，若你有什么不测，我绝不会独活。何况，复仇之路千难万险，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助力，我一定会倾尽所能，助小公子手刃仇人，得成大道！”

燕玦凝视着桓卿灼灼的目光，竟一时不能言语。他何其幸运，能在绝境中得到这样义无反顾的赤诚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