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德年是来处置东宫内侍的。

只刚出门，谢无端却一言不发地跟着来了。

周德年心里好奇，但没胆子问缘故。

思及养心殿外督主念叨的那句话。

猜测督主许是来找太子讨要谢礼？

周德年带了几分笑，一扫拂尘推开搀扶他的小太监，瘸着上前几步。

“还以为殿下歇着，便没事先通传，殿下勿要怪罪奴婢才是。”

袁是非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视线，苦笑着摇摇头。

“德年公公哪里话？

孤在宫里还要劳德年公公多费心，怎会怪罪？

孤还要感谢公公为孤着想。”

周德年一愣，盯着她瞧了一会儿，脸上笑意都深了些。

“为主子着想分忧，本就是做奴婢们的本分。

殿下快别说这话，实在是折煞奴婢了。”

说完，他笑意收敛。

侧身指着跪地求饶的东宫内侍宫女，道：

“奴婢专程来，助殿下处置这些个目无尊卑的贱婢。

殿下可不要心软，奴大欺主的事儿，在宫里宫外可都多着呢。”

袁是非目光看过去。

此时，宫女太监们的眼里，才真正有了她这个主子。

一个个嘴里叫着喊着：

“殿下饶命，饶命啊殿下！奴婢知错！殿下饶命啊～”

“德年公公要如何处置他们？”袁是非眉头皱得深了些，眼里复杂一闪即逝。

周德年转眼看过来，笑说：“殿下莫不是打算放过他们？”

怎么会？

袁是非没那么多慈悲心。

何况，原身的死，东宫的奴婢一个都脱不了干系。

借她身子活着，袁是非又怎么会放过这些刽子手呢？

何况，今日她若是心软一分，他日就会因今日的心软送命。

她惜命。

袁是非捏紧拳头，为难中带着几分隐忍。

回视周德年。

“公公自便吧。”

周德年深深看了她一眼，“殿下果真是个聪明人。”

而后回身呵斥，“杖毙！”

哭喊声静了一瞬，接着哀嚎震天。

又有一队人拿着刑杖从外头进来，挨个将东宫的奴婢叉起来。

眼见几板子下去，血溅三尺，没一会儿就有人断了气。

袁是非吓懵了，桃花眼尾发红，脸色一白再白，双腿发软胃气滚着上涌。

撑着门框，手指抠得青白才忍着没瘫软在地。

捂着不停干呕的嘴，手指哆嗦得想骂人。

医学世家出身，袁是非并非没见过死人。

可这般生生打死人的场面，头一遭见到。

她有些接受无能。

恐惧，反胃，甚至是浑身冰冷得发抖。

袁是非也没想过喊停，也死命抠着门框。

压下汹涌的恶心和泪意。

她睁大眼睛用力看着。

这里是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王朝。

入乡就得随俗！

直接在袁是非寝殿外杖刑，是谢无端的意思。

要给他们的太子殿下一个下马威。

周德年余光扫过袁是非煞白的脸，心里有些不落忍。

这是先皇后的孩子啊。

但他也没劝阻一二。

周德年是谢无端的人，在他看来。

督主这么行事，自有他的用意。

“停。”

这时，谢无端那辨识度极为明显的声音响起。

施刑太监当即收了动作，在血肉横飞里静候吩咐。

周德年心里一跳。

见袁是非紧绷的神色有所松缓，心下摇头。

太子这是还不了解他们督主呢。

“没见太子殿下都惊着了？”

谢无端缓步走出树荫，闲庭漫步到大力太监跟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