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本陈旧的气息带着一股油墨味，淡淡的，很是好闻。言予晴从右侧的木质楼梯走下楼时，有些地方踩上去咿呀作响，或许是因为这栋楼太老了吧。

这栋楼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妇女，总是一脸笑容，头发尽数被绾在脑后，干净利落，总让言予晴想起她的母亲。

有礼貌地说了声再见，当她打算打开木质门时，门突然被撞开来，哐当一声，门沿处震出了一些尘粒，夹杂着夏日的温度，言予晴下意识地抬起头来，眼中满是惊异。

“我的小祖宗，开门不要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，你看吓到人家姑娘了！”林姚从书架前绕过来，一边责怪地说着，一边摸了摸他的衣服，“又去打篮球了？”

白若晨嗯了一声，看了言予晴一眼，此时她蹙了蹙眉，他不耐烦地甩了甩手，语气中带着顽劣的气息，说道：“姑姑我上去了。”然后踢踏踢踏地跑上楼去。

言予晴微微欠身，“阿姨再见，我回去了。”她轻轻地关上门。

“还是女娃好，又文静又秀气，男娃就是不让人省心。”林姚站在楼梯口，似是自言自语般，然后走到书架前继续整理书。

言予晴透过一道墙的距离，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，她淡淡地笑了笑。

这条街在城市繁华的老街城区，虽然看着不起眼但也有上百年的历史，从缝隙中那些藤蔓横生的枝叶，墙面上一道一道的裂缝，门上斑驳的油漆，还有一株株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无不显示着这条街的沧桑。

言予晴五岁那年父亲就出车祸去世了，所以她的记忆中几乎没有父亲的存在，她跟着母亲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，然而前不久母亲病逝了，只留言予晴一人，她就和舅舅一家一起住，搬到了这条古老的街道。舅舅自己有一个儿子，然而舅妈又生了一个儿子，他们一心都扑在这个孩子身上，对言予晴也是放任的态度。

因为多了个孩子，家里变得狭小起来，言予晴说自己可以住到杂货间去，反正白天不用睡觉，在那搭一张床就行。她其实也想住校，但住校得花钱，她怎么可能开口。说起来她在这个家像是多余的人，这是舅舅的房子，那两个孩子是舅舅的，她又算什么呢？

杂货间很小，而且在里面根本无法起身，稍不注意就会撞到天花板，而那么多个深夜，她都在这里度过，而这就是她的世界。她努力地读书，拼命地读书，因为改变她命运的方式就是念书。总有一天，她要离开这里，离开这种“多余”的感觉，她要到更广阔的天地活出一个真正的自己。

她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这里，不惹舅舅舅妈生气，对弟弟们也是十分忍让，就连吃饭她也不会对自己喜欢的菜多夹几筷子，她知道她需要更加懂事而不让舅舅为难。又或者是她小小的自尊心让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处境，然后谨慎地对待周围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