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伊脸上一烧，记忆这才翻涌而来，她的确以为昏倒前等到了苏裕昌，而后苏裕昌又给她安排了这么个住处，还有医生。

“对不起，我以为那时候是我爸，我爸是苏裕昌。”苏伊红着脸想要解释，可又想起苏裕昌刚才冷漠的态度，想来也不会为她说什么好话，转而变得垂头丧气的，“哥哥，谢谢你，如果你花了钱，我想我可以还你。”

声音不由地弱下去三分。且不说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很不好惹，气场强大，五官线条凌厉，那双眼目光幽深锐利，似能洞见人心。苏伊这一时竟想不出有什么是她能拿出来偿还的。

她没有钱。

陆亦然低沉沉的声音响起，“你叫，苏伊？”他一手托着腮，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在床沿上敲打着。

苏伊连忙答了句是。

陆亦然面上神色凝滞片刻，“算啦，小鬼，以后别随便碰瓷，你当满世界都是慈善家啊。”

碰瓷二字尤为刺耳，苏伊红着脸，按耐住羞愤，沉默着揣摩了几秒他的想法。伸出双手，“暂时先，握手感谢可以吗？现在还没想到其他……”

陆亦然发出了不耐烦的一声低吟，打断了她的话。

她匆匆看他一眼，尽管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，既不白嫩纤长也不柔软光滑，就这么冒昧地一把抓住陆亦然的手，然后毕恭毕敬地握着挥了两下，才松开。

她这么莽撞的上来，陆亦然坐在椅子上蹙了蹙眉心。倏然间又恢复他冷淡疏离的神色，手指轻抚过唇，似笑非笑，“就是这么着感谢的么？”

苏伊点点头，又看他一眼，很纯粹直白地看着他。

这人留着一头散漫的短发，发间还存着些水珠，许是刚才是淋了场雨，长而卷的眼睫下现出了一颗泪痣，眼神交汇时有种被下蛊的感觉。

虽然短暂，但刚才握手的瞬间她分明感到他掌心有一块粗糙带着颗粒感的皮肤，大概是伤疤。再转过神来时，眼前人迅速地摆好椅子，关上了门，走了。

确认了下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时，苏伊才敢轻声地叹气。这一晚太难熬了，仿佛被放在聚光灯下来来回回仔细察看了好几遍，“救助者们”各个心满意足地走了，而她却被困住了，显得既难堪又笨拙。

无法恢复到原样。

掀开被子，她看了看小腿上，那里也厚厚地缠上了纱布，也是那时候不小心摔跤，被杯子碎片割伤的，伤处血肉模糊鲜血直流，疼得人都站不久，到后来她只能跪着，现在仿佛还能看见血水汇入雨水，一点点地扩散开……

刚才她犯了个蠢，急吼吼地想下床，腿上的伤口蹭到了床角，一股痛瞬间撕扯了一下，痛得她倒抽一口气。连颅骨都好似在咯咯作响发疼。只好返回床上，蜷缩着身体躺下，全身还在颤抖。

她想着，只要能睡着，那些尖叫着的痛感也会平息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