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顾扶风只抬了一下手,就又垂了下去。
“胳膊疼。”他下巴微收,歪着脑袋,抬眼瞧着卿如许,声音低低的。
“怎么着,还要我喂你啊?”卿如许又一挑眉,瞪他。
他缓缓地眨眨眼,不置可否。
“你那胳膊不就是被刀划了一道儿么,刀口也才半指宽,我看你肚子上破了好大一个洞的,肠子都漏风的时候,跑得不也挺欢么?”
卿如许悬着水杯,没动。
“我现在可是病人。”顾扶风慢慢地说,又眨眨眼,眼神无辜。
“我知道啊,伤还是本姑奶奶给你看的。”卿如许面色不变。
“痛。”
“痛不死你。”
“这次伤得很重。”
“这不是救回来了么?”
“还是全身都痛。”
“忍着。”
顾扶风神色疲惫,重重叹气。
“一点儿都不心疼我?”他垂着眸子,眨巴眨巴眼睛,看着有些可怜。
卿如许扭头就从旁边的雕花架子上拎个个青色小瓷瓶,单手揪掉瓶塞,就对着左手中的水杯,一股脑儿地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进去。然后搅都不搅地就递回男人面前。
男人抬眸,就见卿如许素日清冷的面上,突然挂起了笑,一双凤目中秋波潋滟,温柔地注视着自己,就像换了一个人。
“来,我喂你啊。”
她婉声如水,格外娇俏。
男人低头瞥了一眼,见水杯里白花花的一片,眉毛登时就拧了起来。
“这什么?”
卿如许立刻往前挪了挪,凑近顾扶风。
“我喂的,喝是不喝?”她眼睛也弯成了月牙,笑眯眯地盯着顾扶风。
顾扶风见她笑得瘆人,不由地打了个寒噤。
“你还是不笑比较美。”他斜眼看了眼卿如许,飞快地嘟囔了一句。
见卿如许又要变色,连忙大声说,“喝喝喝,你给的,毒药也喝。“
他就着卿如许的手,就一口气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完了。
“这什么?又苦又咸?“
卿如许看他表情都扭曲在一起,嘴里嘶溜嘶溜的,还伸着个舌头,像对面人家养的小狗,一时心情大好。
“毒药啊。我新配的莺歌啼血毒。“
“啧啧啧,女人,好狠的心。“
顾扶风望着她,一副沉痛地摇摇头。
“知道就好,以后可别轻易惹我。”
卿如许颇为满意,冲他眨了眨眼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,你怎么会中离镜雪毒的?也是嵘剑阁下的毒?”
一提到中毒,顾扶风这才想起有个重要的东西忘了。他连忙去摸身上,却发现外衫不在,自己只着了中衣。
“是找这个吧。”卿如许见他这样,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羊皮卷子来。
顾扶风一见,顿时眉开眼笑,眼睛亮亮地看着她。
“你可看了?”
“瞄了一眼,密密麻麻的人名。这可是江陵府倾吞赈灾官银的所有涉案官员名册?”
“是啊,废了我好一番功夫。你不知道那崔副史嘴有多严,要不是我让李司提前查了他干的那些破事儿,好一通威胁,恐怕他还不肯乖乖吐出来。有了这一份名单,你可高兴?我看你这凤麓书院学士的职位,还能再升上一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