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见字如面,姐姐莫怪,珠曦近日身子抱恙,将远行寻药,翌年恐不能为爹娘扫墓,需姐姐多费心。珠曦知姐姐出入不便,或由宫人代往亦可。”
“咳咳——”
突然,一股咸腥自喉间涌上。
林落紧蹙着眉忙捂住嘴,却还是有一滴血落在纸边。
她瞧着那绽开的殷红半晌,终是无甚力再写一封。
笔尖再度落下,林落以墨掩血,一簇兰草跃然纸上,再瞧不出落有血滴的痕迹。
林落将信交给丫鬟后,见院内白雪红梅甚是好看,便多看了会儿。
约莫一炷香后,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。
林落知道是霍御底,她转头见他走了来,却见他一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粉色香囊。
那一抹明艳被他一身玄色金线长袄衬的格外扎眼。
林落心底不觉一涩,十年间,霍御底从不佩戴任何饰物,便是她亲手打磨的玉佩也被他置于一旁。
现在,却带上了香囊……
那香囊轻晃,如同她此刻锥刺的心一般。
“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?”林落挪开视线,不愿再看抹刺眼的粉色。
霍御底拂去肩上的雪,声音温和:“入夜要去参加宫宴,回来同你说声。”
他见林落未穿袄子,又蹙眉嘱咐:“回屋吧,你身子不好,容易受凉。”
林落看着他眼中如春风般的温柔,点了点头。
隐约有些暖意的日头偏了西,雪停了,风却愈大。
林落手里抱着汤婆子,但依旧不足抵御那刺骨的寒风。
她眉心一拧,想着霍御底离开时穿的单薄,轿辇挡风不挡寒气。
顾及他的身子,林落命丫鬟取来大氅后出了府。
一路急行,马车在宫门外停下,林落刚下马车,便瞧见不远处的霍御底。
她正欲上前,却见他身边还有个娇小的身影立着。
冷风似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墙,林落愣停在原地,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过去。
霍御底瞥见几丈外那黛蓝色身影的她,皱了皱眉,抬脚朝着她走了过去。
“今日风大,又这个时辰了,还出来作甚?仔细你的身子。”霍御底怪责的话中充斥着关切。
林落才回了神,她抿抿唇,将怀中的大氅递了出去:“是她吗?”
霍御底动作一滞,淡淡地应了声:“嗯。”
闻言,林落压住心尖儿的疼痛,看向正在跟旁人说笑的女子。
那是光禄寺卿宋道之女宋映岚,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。
宋映岚一袭藕荷色杭绸小袄,罩着月白云锦斗篷,面若三月桃花,明媚俏丽。
恍惚间,林落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。
曾几何时,她也有那般明朗的笑,那般姿意,喜爱艳丽的色彩。
但嫁人时,长姐说既已成家,她须得顾及夫君脸面,须得有主母风范。
于是,林落便强压下了原来的性子,换上沉色的衣衫,让自己变成他们眼中贤良淑德的模样。
可若早知霍御底喜欢的便是那般,她又何须再去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