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如此奢侈一回，还是多亏了隔壁卖肉的宋叔。

洛小莲的爹娘很早便死于马匪之手，剩下唯一的奶奶也重病卧床，家中的收入除了靠祖上传下的那两亩地的收成外，只剩下女孩去帮大户人家做做杂活得来的微薄收入。

一般来说，除了过节的时候，肉铺这种“奢侈”的地方向来都和洛家无缘。

不过人非草木，看着孤苦伶仃的祖孙，洛家的街坊四邻也并非没有半分恻隐之心。

昨夜屠户宋塘便登门送了点卖剩下的猪肉来，少女特意切下一小块，留着做今早的肉馅。

从镇里跑过来已经费了不少功夫，出门时还不停从布袋缝隙渗透出来的热气，已经有好一会没见了，再这么等下去，只怕是要被冻成冰疙瘩了。

“嘶……没用早饭就出来，还真有点饿，这笼东西，不如给我吃了吧？”如同梦魇般的话语在身后响起，洛小莲身形霎时僵在了原地。

用从破被子中拆来的棉花缝补出来的棉袄，在此时像是彻底失去了那点本就可怜的御寒能力。

冻入骨髓。

……

青鱼镇内有一间私塾，教书先生名唤郑窍，年轻时曾在县城的衙门内做过文书，颇有学问。

前些年自感年老体衰后，郑窍便从县衙辞了职务，回到了青鱼镇。

恰好前一位教书先生害了大病，再加上镇守胡汉山登门请求，他便接过了这间私塾。

一手握住如冰块一般的铁锁，一手哆哆嗦嗦的将钥匙插了进去，郑窍费劲的扭了好一会，才将这门锁打开。

推开学堂的大门，郑窍搓揉着冻得通红的双掌走了进去。

将昨日备好的木炭引燃，他直起身，翻开随手携带的典籍。

“人之初，性本善，性相近，习相远……。”

刚看了几眼，一阵寒风吹开窗叶，将角落盖着两张桌案的布匹掀开。

冷风肆虐，郑窍打了寒颤，只得合上书册走过去，将窗关牢。

转过身，没了桌布的遮盖，那两张被刻满怪异图案和辱骂文字的书桌出现在角落里，老人沉默良久，心绪如那飞雪般纷乱起来。

半晌，他回过神来，长叹了口气，走到近前，用布匹将其重新盖上。

“造孽啊……。”回忆起数年前的种种，一生读遍圣人书的郑窍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。

那仍在耳边环绕的猖狂大笑，时常会让他怀疑自己平生所学之识，究竟是对是错。

江边，少女咬了咬牙，颤抖着转过身，看见了那憎恶而熟悉的面容。

“胡玮……你们来……来这干什么！”哆嗦着双唇，她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，低声叱问道。

“别提了，这大冬天的，为了等你，我们可是起了个大早。说来还得谢谢你带路，这种时候，这种地方，可不会有别的人来管闲事了。”名叫胡玮的高瘦青年理了理一头天生就卷曲的短发，不急不缓的说道“好了，那个小王八蛋躲哪里去了，大家认识这么久了，不至于怕生吧？哈哈…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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