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如这是说的什么话，姐姐她贵为皇后，一群人侍候着，还能出什么岔子？”见谢如要辩驳，谢乐琼又加重了些语气，“往常你从不见你与姐姐来往，今时陛下新政忙乱，你可别添乱！”

谢如咬紧下颌，“我——”

“罢了。”神情寡淡的年轻君主摆摆手，像是觉得时候到了似的，不甚在意得叹了口气。

“发丧吧。”

谢瑶英看着弟弟愕然的站起身来，心中有些怔然，从小到大，这个胞弟就好像跟自己八字不合一般，幼时打架吵架一样没落下，长大后亲情越发淡漠，从未有过好转。

没想到，到头了，以为要无声无息的屈辱死去，唯一一个记挂着自己的人还是他。

因着先帝与前世子的丧期未过，元后死因又是皇家忌讳，说出去怕有心人拿来闲话，所以丧事并不浩大，几个近臣，一帮宫人，帮着葬在皇陵边上便算了了。

一抔抔黄土盖在棺木上，飘在空中的魂灵也感觉意识越来越轻。

纵然是冬天，尸身在房中搁久了，也会有些难闻的气味。

唯一为她披丧戴孝跪在棺前的，也是向来与她不对付的弟弟。

谢瑶英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，飘得越来越高，正准备看谢如最后一眼时，他忽然从黑沉的棺木上抬起眼，左手按上腰间的长鞭，猩红的眼睛直直得看向面容冷淡的年轻君主。

“裴景峤！是你害了我姐！”

——谢如！

她双目大睁，看谢如抽出长鞭打向皇帝，惊愕得要伸出手去抓他，却猛然坠入了一片混沌的虚空里。

“你可问我三件事。”那石像道。

谢瑶英苦涩的抿了抿唇，合起双掌，“信女的胞弟……”

“以下犯上，五马分尸。”

她闭上眼睛，深吸了口气，喉咙有些发涩，“信女曾有一子，名裴暄，字凤元，下世投胎，我与他可还有重做母子……”

“你投不了胎。”石像难得打断她道，“所以没有。”

不能投胎？

谢瑶英怔然抬眼，眉心猛跳，她急急问道：“为何？”

石像的目光似乎垂在她脸上。

“你死之后的一千多个日夜，有人为你念经焚香，晨昏定祷，一日不落，为你积攒功德，盼望你重返人世，重得喜乐。”

石像慢慢说道：“你命贵运薄，大抵是心诚所致，此人为你留了一线生机。”

谢瑶英楞在当地，满脑子只剩下那一句“一千多个日夜”。

她亲情淡薄，幼子早夭，唯一疼爱自己的舅舅早已战死沙场，死后不久，记挂着自己的弟弟也冒犯君王被处死了。

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，为她三年多来，一日不落的焚香祷告。

“信女……”

谢瑶英还想再问，那石像忽然缓缓得摇了摇头，面容慈悲，抬起一只手朝她的方向微微一扬。

“归去吧。”

谢瑶英的身体被一阵狂风卷飞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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